《風起》電影影評
—— JUNE 21,2020 ——
「Le vent se lève,il faut tenter de vivre. 即便風起,也要努力活下去。」——保羅.瓦勒里《海邊的墓地》

《風起》是改編自漫畫《風起 妄想重返》的電影動畫,由宮崎駿執導,於2013年在日本上映,目前本片仍為他的最後一部長篇動畫。
宮崎駿在製作《風起》時,他的夫人及友人曾向他表示,為何要做一部發明戰爭武器人物的動畫,一向反戰的宮崎駿也對此感到迷惘,動畫製作甚至一度停滯,直至某日得知堀越二郎在生前曾說過的一句話:「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造一架美麗的飛機。」此話一語吹散了宮崎駿心中的迷霧,使他終於確定了動畫的主軸,本片其實只是想描述一位生處在時代逆風中,刻苦不懈朝自己夢想前進的青年故事。

主角 堀越二郎 自幼就夢想在天空翱翔,但礙於近視被迫放棄了當飛行員的夢想,後來受到喬瓦尼.巴蒂斯塔.卡普羅尼(義大利航空公司創辦人)的啟發,進入東京帝國大學就讀,開始了設計飛機之路。畢業後,二郎成了航空工業界的菁英,也與火車上邂逅的女孩——菜穗子相戀。後來菜穗子罹患重病,即使如此仍不斷地鼓勵、支持著二郎,最終在菜穗子的相伴以及他自身的努力下,終於一圓兒時的夢想,研發出優秀的零式戰鬥機。

堀越二郎與菜穗子初次相遇是在火車上,當時一道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二郎的帽子吹起,菜穗子成功抓住了那頂翻飛的帽子,她在交還給二郎時,對他說了法國詩人保羅.瓦勒里《海邊的墓地》詩作其中一段的上半句「Le vent se lève」,本以為得不到回應,沒想到二郎卻接出了下半句「il faut tenter de vivre」,菜穗子給了二郎一個淺淺地微笑,隨後轉身走入車廂,二郎靜靜目送她離去,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擁擠的車廂裡,他才回到原先的座位,兩人在當下其實就已經確定彼此,但他們沒有強執這樣的緣分,而是鬆手讓彼此離去,期待有朝一日,風能再次讓彼此相遇。二郎與菜穗子身上都擁有同樣的柔軟與灑脫,這也是為何他們的愛情即使無法走到最後,卻也不會叫人感到遺憾的原因。

宮崎駿過去的作品,像是「崖上的波妞」、「霍爾的移動城堡」、「神隱少女」⋯⋯等,都能隱約瞧見愛情的影子,但都沒能得到很正式的答案,本片是宮崎駿唯一一部有加以描繪愛情的動畫,雖然在兩個鐘頭的時長中,大多是在講述二郎追逐夢想的過程,與菜穗子相戀的片段是少之又少,但這並未對他們感情線構成太大影響,我特別喜歡倆人的愛情故事,其中令我最為喜愛的是兩人舉行婚禮那一幕,菜穗子走在紛飛的夜雪中,一身典雅的禮服,頭上戴著一朵純白的山茶花,白山茶在凋零時,是一整朵墜落,在日本傳統婚禮上被視為不祥之物,菜穗子會選擇白山茶花,也是深知自己命不久矣。純白的山茶、紛飛的夜雪,忽明忽滅的燭火,他們在黑川夫婦的見證下,終於完成了一場象徵死亡的婚禮。

菜穗子的生命有一種柔軟在,能適時的堅韌,也懂得適時的柔軟,她就連在離去之時,也走得非常灑脫,我很欽佩她在面對時代疾風下的那種奮不顧身,宮崎駿在訪談裡曾經說過:「風在激進的時代中吹起,每個人都在這個時代中求生存,而我們必須給出自己的答案。」菜穗子在離去前已經給出了她的答案,那就是「即使愛過卻又失去,也不願從未放手去愛。」她用她那孱弱的生命,托起了二郎的夢想,能與他相愛,看他夢想實現,已不負此生。

《風起》看似是一部關於夢想、關於愛情的美麗動畫,但只有在觀影結束後才會發覺,事實並不盡然如此,許多人都說《風起》不是一部給小孩看的動畫,因為它道盡了長大後夢想滿目瘡痍的惆悵,以及生命是何等的脆弱。在二郎夢土上的那片草原,翠綠之間佈滿了飛機的殘骸,菜穗子從遠方緩緩步來,當一道疾風颳起,兩者皆消失於風中,飛機與菜穗子可說是二郎一生之所求,但到了最後,這些無一是他所能留住的。
 
這部作品本身存有一種美感,而那種美卻是出於天災、戰火、疾病、死亡所交織出來的絕望,宮崎駿在動畫尾聲沒有大肆渲染這樣的傷感,反而是淡淡地描繪,讓經歷過人世的觀眾自己去領會。當二郎將夢想的石子投入時代的湖泊,以為自己能揚起巨大的水花,可最終換得的,只有沒入水中的沈寂,以及那事與願違的漣漪。我很喜歡《風起》淡淡描繪夢想的方式,就連破碎的時候也是那麼地輕淡
風立ち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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